很偶然的机会，在网上看到这篇议论我和许志永先生的文章。文章的比较方式我并不赞成（可参见拙作《澄澈之心与智慧之脑——社会行动者的素养》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4a5a2c1601009188.html），但由于我参与的公共话题比较多，久之，我自己也成为了话题，这不是我希望的，但也是无法回避的——而且在有些情况下还应该认真对待。

之所以贴这篇文章，是因为其中涉及我有没有被偶像化的迹象，这确是我需要警惕的（虽然我自省似乎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可笑，抬愛追遠堂的朋友们更不至于如此），经常来此的朋友们都知道我对将任何人偶像化都是厌恶的（当然包括对我的），这方面我写过不止一篇文字（可参考《打碎你心中的偶像》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4a5a2c160100g4fv.html，《思之屑（偶像崇拜及伦理篇）》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4a5a2c160100g10z.html），我也很愿意所有朋友来监督我是否尽可能做到自己所倡导的。关于我可能并非足够充分的自知之明，可参见拙作《共识网“2009十大公共知识分子”评选结果感想》http://xiaohanzyt.blog.163.com/blog/static/1307698972010121115526943/。

何先生在文中对我的溢美之词可能是出于误解，我从来不是才华横溢的人，因为我见过什么是才华——虽然遗憾自己没有。我也不是什么意见领袖——我甚至厌恶这个概念，但是别人未经我同意就给我戴上的纸糊桂冠，我除了无视其存在，并没有别的方法拒绝。经常来追遠堂的朋友们知道，我只是个喜欢说话的普通人，清楚自己的性格禀赋以及有限才具，知道做得了什么，做不了什么，我敬佩那些杰出的人们，但并不打算东施效颦。至于他在文中对我的批评，我很愿意作为一根鞭子放在这里警醒自己。另外还有一点，经常来追遠堂的朋友都知道，我从未回避过承认自己是个懦夫，谢谢何先生也能坦率地指出。

文中涉及的另外两位，许志永先生，大家知道，我有支持、有激赏，也有批评（那些文章都被不见了，我也没办法），我们至今还是很好的朋友——虽然观点不同是经常的。至于韩寒先生，我向来十分推崇，至今未变。我也很愿意承认，无论在人格的健康程度，还是文体独创性方面，我都不如他，尤其是我远不如他那样温和而举重若轻。何先生将我比之于他，是对我的虚高，多谢美意，原物奉还。

本文来源于何先生的博客（http://hezhihui.fyfz.cn/art/604567.htm），由于他没有版权声明，我因没有法律博客，无法在他那儿留言，只能先斩后奏地转载，如果何先生有异议，我会立刻删除。他还有其他几篇讨论我的文章，我就不再转载，有兴趣的朋友可到上述博客地址自行浏览。

本博客评论依然受系统之审核，我和朋友们一样遗憾，但我暂时无能为力。

在韩寒式“意见领袖”的话题之外，近来颇为法律圈熟知的一大例证，就是萧瀚和许志永作为“意见领袖”的可资对比。在我看来，他们俩都是才华横溢而激情有加的一代才俊，同样驰骋于借助网络传播技术即时可见的重大公共事件，且同样在不同场合下主动介入、或者被动卷入其间，甚至也同样有过不幸让自身成为新一轮公共事件的主角的经历，如萧瀚的“被停课”事件及许志永背景更为复杂的“被屏蔽”事件。

但是，萧瀚充其量只能算是韩寒式的“意见领袖”。他具有可以被偶像化的相关条件——譬如网民总结出的“萧瀚四不主义”，以及他在一系列引人瞩目的公共事件中的立场和言论，借助网络时代的即时表达和同声传递，事实上已在相当程度上被粉丝们给偶像化了。行文至此，不知一贯反对偶像崇拜的萧瀚君作何感想？

相比之下，许志永则超出了韩寒式“意见领袖”的境界。与韩寒和可谓韩寒式“意见领袖”的萧瀚的最大不同，在于他敢真正地、且一贯如此地以真实的“行动”，实践着他在网络世界已经充分表达、或者实际被屏蔽掉的虚拟的“意见”；而不再是如萧瀚式的联络三五同好，发布若干檄文，俨然道义化身，游行示威于网络世界，溜几个圈便算大功告成。

当然，作为这种分歧的代价也判然有别。对萧瀚而言，网络世界里在横刀立马、呼啸沧桑，现实生活则无非是从书斋到讲台，“闻道”（看书）与“布道”（授课）的“道”者，往往还仅仅只是那些诉诸“他者”的普世真理。即使因之受到不应有的处遇，譬如这次没有闹“辞职”（前时因“杨帆门”闹辞职让人记忆犹新）却闹“被停课”，其伤筋动骨的程度，自然远远不能跟许志永相比：那是怎样一种真刀实枪的血与汗、泪与痛、防范与监控、打击与报复、隔离与屏蔽、乃至“规训与惩罚”……

法律圈的“意见领袖”，当然不排斥韩寒式的人物。有时，韩寒式的“愤青”风格，对于一些激情高于理性的法律人来说，岂止是“气质”，更是“旗帜”。但是，仅有韩寒式的意见领袖是不够的，在某种意义上它还将反过来可能有害。只要看看这个时代的品评风习，声调高于思路，坐姿高于行动，就不难理解我们在怎样渴望激情，又怎样在渴望激情的同时奢求保持理性，又怎样在激情与理性的纠结之际实际上无地彷徨。这种状态，其实首先就是“意见领袖”自己可能时时面对并且经常陷入其间的状态。

这是我一直以来竭力支持许志永博士的维权事业，而有时不免要揶揄（但不妨碍我去欣赏）萧瀚这类“韩寒式”知识分子的心理基础。像许志永博士这样身体力行于民间疾苦事业的人士当然还有，我所知并且一直关注和敬重的刘晓原律师也堪称一例典型。这不是常人所能承载的，也不是常人所能情愿的，但他们认同了就选择着，选择了就行动着，行动了就承受着，承受了亦担当着。

因此，我始终敬重那些超越韩寒式“意见领袖”的人士。他们为这种超越付出太多高昂的代价，对自己认定的事业却仍能报以真正的尊崇，而不是温文尔雅地坐在书斋里、慷慨激昂地站在讲台上，以一介愤青的姿态充当最小化成本和最大化收益的“意见领袖”，图谋听取掌声一片、赚得吆喝万千。——你即使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而作如是观，但给你一万次掌声、一万个吆喝让你去干，你敢不敢、你干不干？我很不愿相信，如果事情真到这一步，首先退缩的可能恰是那些最先喊得震天价响的。